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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發(fā)表時間: 2024-12-31

今日北平下了一場雪,郊外銀裝素裹,陳策撐著雨傘站在雪中,踽踽獨(dú)行在山野阡陌中。

一席青衣一支雨傘,一望無垠的空曠田野,遺世而獨(dú)立。

偶爾會有幾名佃農(nóng)邀請這名小地主去家中避寒喝一碗熱茶,陳策都莞爾拒絕。

這不免讓老農(nóng)們竊竊私語,甚至還有人以為陳策像是瘋了,說不上來的感覺,只覺得他最近有點(diǎn)反常。

不過佃農(nóng)們很快便不將焦點(diǎn)放在陳策身上,因?yàn)楦舯谖灏俨降奶飰派蠂嗽S多百姓,在雪地中對兩名中年男人跪地祈求。

陳策微微笑了笑,撐著雨傘走了過去。

壽寧侯和建昌伯兩位國舅還是和以往那樣跋扈,張鶴齡一腳踹在一名百姓的肩膀上,憤怒的道:“你能不能不要亂摸啦?褲子都快被你拽掉了!”

“求我也沒用,這塊地我要定了,佛主也保不住,我說的!”

張延齡一直很崇拜自家長兄,瞧瞧這話,多么威風(fēng),一番威脅下來,這青山鄉(xiāng)的刁民們,還敢不賣地?

他努力的學(xué)著長兄的樣子,東施效顰道:“你、你、還有你們!不怕告訴你,十里八鄉(xiāng)的地主沒人敢買你們的地,我大哥說的!”

“所以想賣地,只能賣給我們?!?br>
“什么?七兩銀子還嫌少?噢,那我們不買了!”

十余名百姓老農(nóng)如喪考妣,眼中含著淚花,這都是上好的肥田,折算市場價最少要百兩銀子,就算瘠地折算下來也許四五十兩……七兩銀子這是買地嗎?這分明是搶?。?br>
可是礙于兩兄弟權(quán)威,他們也不敢說對方是在搶劫。

陳策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著,無能為力,望洋興嘆,這樣的事在大明實(shí)在太多了,弘治皇帝獨(dú)寵張皇后,愛屋及烏,對張家兄弟的偏愛也可見一斑。

這場天災(zāi)后,百姓到夏糧收成這段時間用什么活?借錢度日么?誰又敢借呢?兩位國舅已經(jīng)通過氣了,哪個不要命的敢借錢給這群刁民呢?

直白點(diǎn)說,他們就是要搶這一片肥沃的良田。

是的,明搶。

可誰又敢伸冤呢?

兩兄弟親自出來收地,就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說明他們對這些地勢在必得,誰也不要不識好歹,不然他們派個管事來就行,何苦天寒地凍的還要自己出來?

最終這場鬧劇結(jié)束,結(jié)果不言而喻,早就注定好的結(jié)果,陳策改變不了。

張家兩兄弟甚是滿意,得了一百畝肥田,心情妙極了,仿佛戰(zhàn)場大勝凱旋,準(zhǔn)備回去喝慶功酒。

“你哪位?攔著做什么?想死嗎?”張鶴齡趾高氣昂的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陳策。

陳策抱拳道:“草民見過兩位侯爺?!?br>
“然后呢?”張鶴齡依舊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

倒是張延齡長了個心眼,在大哥耳邊竊竊私語道:“大哥,這個小子不簡單啊?!?br>
“你看尋常刁民聽著我們的威名,誰不嚇的瑟瑟發(fā)抖,他咋不怕?”

張鶴齡愣了一下,指著陳策道:“你是御史?”

陳策:“……”

“不是?!?br>
“那你是什么官?”

我方才不是自我介紹了嗎?合著你自動過濾了是吧?

“草民見過兩位侯爺?!?br>
刁民一個?不是,你不怕死嗎?敢這么和我們說話?不對,我知道了!

“干啥?”張鶴齡警惕的望著陳策,深怕對方忽然掏出刀子和自己同歸于盡,民間可不缺少這些冒充好漢的家伙,想到這里,他微微后退兩步,站在張延齡身后。

陳策依舊不卑不亢的道:“天災(zāi)之后,牲畜減少,耕牛死傷無數(shù),國家缺牛,耕種不利?!?br>
你傻子吧?

國家缺牛那是國家缺,又不是我們兄弟缺,搞個牛還不簡單?要你操心?

張鶴齡興致缺缺,轉(zhuǎn)頭要走。

陳策再次攔住他們的去路,張家兄弟今日就帶了兩個家丁奴仆出來,還不是什么高手,他也怕?。?br>
深怕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小家伙是個偽裝的絕頂高手,不然他都不樂意聽陳策說話。

如果對方不是絕頂高手,為啥敢一而再再而三攔住自己的去路,何況他還知曉自己的尊貴身份?

這只能說明……對方有這個底氣!

張鶴齡為自己的分析默默點(diǎn)贊,單論心思縝密這一塊,他張鶴齡自認(rèn)為自己很強(qiáng)!

“你到底要干啥?我告訴你,襲擊皇親國戚那可是抄家滅族之大罪,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兄弟姐妹,年輕人,莫要做沖動的事?。 ?br>
陳策:“?”

他不知道張鶴齡在說什么,但還是堅持把自己的話說完,于是繼續(xù)道:“國家缺牛,開墾土地會困難,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想與兩位侯爺分享。”

噢,原來是獻(xiàn)策博名聲的啊,那就好辦。

“你說說看?!?br>
陳策道:“代耕架?!?br>
“用一根長索將兩個轆轤連接在一起,兩人分別站于轆轤兩側(cè),一人于其后持犁保持犁前進(jìn)的方向……”

他說了很多,也知道這兩兄弟一定聽不懂。

事實(shí)如陳策想的那樣,張家兄弟仿佛在聽天書,虎著臉道:“有啥用?”

陳策直白的道:“在缺少耕牛的情況下,最大限度的提高生產(chǎn)能力?!?br>
這話張家兄弟聽懂了,聽這家伙說的,這玩意好像很厲害?。?br>
這要是獻(xiàn)給皇上,他們兄弟還不風(fēng)光一回?

張延齡喜滋滋道:“很好!你這么說我就懂了,確實(shí)很……”

“一般?!?br>
張鶴齡打斷自己弟弟的話,然后問陳策道:“你想要什么?”

陳策搖頭道:“什么都不想要?!?br>
張鶴齡道:“那不成!你必須要,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這樣吧,以后我們罩著你,你要出事了,那就是打我們兄弟的臉……但前提你這個啥架子要有用才行。”

陳策下句話就打算說這個的,他當(dāng)然不會無聊到無緣無故去給張家兄弟獻(xiàn)策。

不過既然對方主動說出來,也就省得自己再開口了。

關(guān)于代耕架的構(gòu)造,他沒說完,只說了一半,不過對弘治皇帝來說已經(jīng)足夠勾起來興趣了。

其實(shí)交給朱厚照辦這件事是最好的,但朱厚照畢竟是皇太子,殺人放火的事陳策不想他做。

張家兄弟和周家侯爺比較適合。

這幾日他在守株待兔,等到了這兩只兔。

陳策暫時就用他們做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