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兮默默地坐在軟轎里,卻發(fā)現(xiàn)這軟轎的門簾子竟然是用了京城仙羅閣的彩珠繡。
那只有小米大小的琉璃珠本就難得,更何況還要將其一顆一顆地穿在絲線上繡成繡品,既耗時又耗力,因此這樣的一幅繡品在上一世可是賣到了上百兩銀子一幅,但讓沈君兮沒想到的是秦國公府竟然會將這樣的一副繡品做成了門簾子!
她就想到了臨行前父親跟自己說的那些話,感慨著到底是鐘鳴鼎食的人家,和光有虛名的延平侯府就是不一樣。
軟轎走了大概兩盞茶的功夫,便向右拐了個彎,上了一條長長的夾道,約莫又走了半柱香的樣子,停了下來。
“來了!來了!”隔著轎簾,沈君兮就聽到了一陣歡鬧的嬉笑聲,一群穿紅著綠的丫鬟簇擁著一個媳婦子打扮的人為她打了轎簾。
沈君兮扶著那媳婦子的手借勢下了轎,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道雕梁畫棟的朱漆垂花門,待進了那垂花門,穿過抄手游廊,繞過院子中的大理石影壁后,便見到了修得寬敞大氣的正房大院。
正房的堂屋下掛著一塊紫檀木大匾,匾上的字跡龍飛鳳舞。
沈君兮依稀能辨認出“翠微堂”三個大字,然而再看向一旁的小字時,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落款竟是當朝天子的名諱。
見到她們一行人過來,留在正房屋外的丫鬟們忙迎了上來,爭著打起了正廳的簾櫳,沈君兮就聽得屋里有人回話:“表姑娘到了?!?br>原本還有些嬉鬧的內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沈君兮見勢深吸了一口氣,凝了凝心神,略微低著頭,踩著可以照出人影的地磚,往后堂而去。
只是她剛一進屋,就見著一位鬢發(fā)如雪的老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迎了過來,沈君兮正欲福身拜見時,卻被那老婦人一把拉進了懷里。
這老婦人正是沈君兮的外祖母,秦國公府的老太君王老夫人。
“我那苦命的女兒喲!竟讓我這白發(fā)人送了黑發(fā)人!”王老夫人一抱住沈君兮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沈君兮王老夫人的哭聲,想起自己早逝的母親,以及自己上一世因此而變得飄零的身世,也就情不自禁地跟著一起哭了起來。
老夫人身邊的人自然也就圍了過來一通好勸。
“你母親原是我最小的女兒,真是捧在手里怕丟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曾想她卻先我而去……”好不容易止住了的王老夫人在哭過這一氣后,才撫著沈君兮的頭道,“這一路上沒少吃苦頭吧?”
“還好?!笨藜t了眼的沈君兮卻是實事求是地說道,“黎管事一路都安排得挺好,守姑并沒吃到什么苦頭。”
王老夫人聽著,便頻頻點頭,然后對一旁站著的四旬華服貴婦道:“黎管事的這趟差辦得好,你替我重重地賞他!”
“是~!”那四旬華服貴婦就很是謙恭地應道。
沈君兮有些好奇地抬頭看去,卻見到了大舅母齊大夫人的臉。
上一世,她雖然只見過大舅母一面,但她那輕蔑的眼神和傲慢的態(tài)度卻深深地印在了沈君兮的腦海里,以至于她這一世再瞧見這張臉時,心底竟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絲厭惡。
只是沈君兮已不是那三歲小兒,自然知道怎么隱藏自己的情緒。
“這是你的大舅母。”見沈君兮正在瞧著齊大夫人,王老夫人也就同她道,“二舅母帶著府里的其他姊妹出府做客去了,恐怕得用晚飯時才回;而你的兩個舅舅都因公務在身,并不在府里,等過些日子回來了,你再同他們請安?!?br>說完這些,老夫人又同那齊大夫人交代道:“守姑遠道而來,先將她安排在西廂房的暖閣里與我同住,讓雪丫頭搬回你們的院子里去好了?!?br>齊大夫人聽著心中就一喜。
當年老夫人因嫌自己太寵著小女兒紀雪,將她養(yǎng)得性子有些刁蠻,便執(zhí)意將紀雪養(yǎng)在了翠微堂。
瞧著女兒在老夫人這活得像個小雞仔一樣,齊大夫人心疼得就想讓女兒搬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只可惜老太太卻一直不放人,沒想今日到老太太竟然會為了沈君兮而讓她的雪姐兒移出來。
“那媳婦這就讓人去給雪姐兒收拾東西。”齊大夫人心里雖然喜滋滋的,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