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喜歡一件事是什么感覺?
是怎么做,做多久都不會覺得累。
任何事情都可能收集到與之相關的信息,比如周見走路能看到藥材、吃飯能想到藥膳,甚至上廁所都因為想到李時珍對人中黃下口而噗嗤一笑,繼生敬仰之情。
(人中黃,是由健康的人的…嗯…“食殘”,制作而成的一味中藥。
)如果把中醫(yī)換成英語,代入一下,我好像能稍微理解周見了。
爸媽知道我喜歡,又輔導不了,從低年級開始就給我報班。
啟蒙時期的英文課程,都是有趣的,唱唱歌做做游戲,與外教對話,豐富的表情,夸張的贊揚,讓人有種 king of the world 的自豪感。
再大一點,我主動要求報個學習《新概念》的班。
確實枯燥了不少,但我總能從中找到樂趣。
比如,看美劇。
那個時候,mp4剛剛興起,這個帶著巴掌大小屏幕的東西,突破了 walkman 只能播放 mp3文件的局限,對那個年代的年輕人來說,震撼程度不亞于今天的 open Ai。
如果不用睡覺,我可以一首趴在這個小屏幕前,看那些高鼻梁金頭發(fā)的老外演繹他們的家長里短。
拜師禮結束后,周見能經(jīng)常待在診所里了。
老柴胡兩位的分工是,老柴坐診,老胡抓藥。
其實胡蘭女士的水平也是可以坐診的,只是近幾年,診所患者逐漸增多,兩個人都坐診的話,抓藥的時效被耽誤不少,索性老胡只給相熟的老患者調方,大部分時間是在藥柜前。
周見每天上午來,跟著老胡認方抓藥。
下午4點鐘,診所關門——不能再晚了,代客煎煮需要親力親為,也是個大工程。
煎藥的區(qū)域有兩個,一個是靠近正堂,藥柜后面,我放假時就在這里幫忙,這幾個煎藥壺都是用來煮不需要特殊加工的藥材。
隔壁的煎藥區(qū)處理比較復雜的藥,先下的,有微毒的等等。
這個不歸我管,老柴怕我砸了他的招牌。
診所關門后周見其實可以回家了,但他一般都留下來,幫忙整理好今天的處方,處理下藥材。
沒事的時候,在我的一號煎藥房寫作業(yè)。
看他寫作業(yè),我可算知道他那三本驚為天人的筆記是怎么在學習之余完成的了,他簡首是個時間管理大師,學習效率奇高。
投入時精神高度專注,有什么聲音都不會影響到他。
我懷疑這項本領是在跟父母菜市場擺攤時練就的。
這個假期我沒有作業(yè),煎藥的時候,就看我的美劇,好不自在。
起初,我倆沉浸在各自的事情中,沒怎么說話,倒也沒覺得尷尬。
煎藥的定時器一響,我們停下手頭的事,一起裝藥液倒藥渣,慢慢地有了交流。
我跟他說說好玩的劇情,聊聊初中生活是什么樣的。
多數(shù)都是我問他答。
晚飯我們是在周見家吃的。
周阿姨說,周見什么拜師禮都沒給師傅送,學費師傅也不要,孔子收徒都要交肉干呢。
咱兩家這么近,你們晚上也忙,干脆,以后晚飯一起在我們家吃!
周阿姨的手藝,在我們這條街小有名氣。
老柴胡客套了兩句,欣然同意了。
六月的夏天,暑氣正盛。
煙酒店的小院里,支起餐桌,房檐上一盞橘色的小燈,吸引著飛蛾們前仆后繼。
地上的水痕,是為了降低溫度灑水留下的。
蚊香的味道被飯菜香壓了下去。
天空中繁星點點,月光皎潔,耳邊盡是蟋蟀、知了此起彼伏的叫聲。
媽媽和周阿姨忙前忙后上好菜,我們家和周見一家圍坐在一起,大人們交談著趣事,我和周見偶爾搭話。
周叔叔時不時發(fā)出爽朗、極具感染力的笑聲。
一切都是那樣尋常,普通,又美好得不切實際。
夏天煎藥格外痛苦,房間里溫度太高了。
我問老柴,市面上那么多煎藥機器,方便衛(wèi)生又高效,為什么不能購置兩臺呢?
老柴喋喋不休,機器都是固定程序,非明火加熱。
且不說水量不能因藥制宜影響藥效,這個火候就不對。
電加熱,火之氣從哪里來呢?
好藥都被糟蹋了。
好吧好吧,我接著干還不行。
今天,煎藥室破天荒地裝了臺空調!
我都驚呆了,這不像是那位養(yǎng)生達人老柴做出的決定呀。
看到周見,我想明白了,八成是沾了他的光了,師傅怕熱壞寶貝徒弟唄…唉,要不是跟他差兩歲,我都懷疑是不是出生的時候抱錯了…不知道是因為昨晚《老友記》看到太晚,還是因為有了空調格外舒服,煎藥的時候睡著了。
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在很大的草地上,吹著涼爽的風,很開心地笑,一轉頭,周見在旁邊和我一起笑,他笑起來居然有好看的酒窩…這,果然是夢,現(xiàn)實中,還沒見過周見笑呢。
等我醒來,天己經(jīng)黑了。
周見不在,空調關著,窗戶大開,有晚風吹進來。
我身上蓋著一條藍色的夏涼被,煎煮的藥己經(jīng)收拾妥當,小桌上一個盤子扣著碗,旁邊有張紙條:包子趁熱吃,花邊的是白菜豆腐餡,柳葉邊的是豬肉粉條餡。
我心中一暖。
“醒了?”
周見手里端著一碗粥進門。
“我怕包子涼了,來看看用不用熱下,順便送粥?!?br>
“快吃吧?!?br>
他說著,沖我笑了笑。
vocal!
居然真的有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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