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好雨知時節(jié),當春乃發(fā)生?!?br>
尤其對于這個時代的農(nóng)民來說,衣食住行完全靠天。
也正因此才有春雨貴如油,秋雨澆斷頭的說法。
秋天的雨,涼絲絲的雨里混雜著風,吹在人身上渾身冰涼。
“阿嚏~”李承乾忍不住打了寒顫。
“奴婢……”樸成深剛想開口,突然又想起李承乾剛才說的話。
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不說,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活像猴子屁股。
“老樸,承坤和承竹起來沒有?”
李承乾出言問道,“近日天變寒了,告訴那邊奴婢照顧好,趁早把暖爐升起來。
孤私庫里還有幾匹西域進貢的波斯地毯,找時間一并送去?!?br>
“奴婢遵旨。
剛才奴婢派人去過了,郡主己經(jīng)起來用早膳,小殿下似乎還沒起。”
樸成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腦說了出來。
“真是憋死雜家了?!?br>
樸成深在心里默默說到。
當然,也只敢在心里說說,皇爺可從來不把他們這些高麗進貢的太監(jiān)當人看。
平日里無事要是看不順眼了,也要莫名挨上幾鞭子,更別暗地里提編排皇太孫了。
李承乾在前面走了老遠,看樸成深還愣在原地,不由氣罵一聲:“你這老狗干什么呢,難不成還要孤派人抬你過來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br>
樸成深冷汗首流,連忙跟了上去。
這要是被皇爺知道,自己真腦袋不保了。
雨像跳動的精靈,在這座古老的都城中肆無忌憚地播散著種子。
隨著烏云逐漸散開,雨越來越小,聲音也由原本的嘩啦呼啦逐漸變成滴答滴答。
殘留的雨水從布滿青苔的瓦縫流向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從一條條鄉(xiāng)間的小溪流進寬闊的大江大河。
南城外,原本躲在房檐下躲雨的小商小販也都出來,重新開始吆喝起了買賣。
兵馬指揮司中的巡捕不情不愿地從茶館里出來,開始指揮行人和小商小販維護好秩序。
“幾位官爺,您看茶錢?”
“賒賬上!
來喝幾回了還不知道規(guī)矩?”
茶館老板的臉瞬間皺在了一起,像雨中殘留的菊花瓣,一層疊一層。
“什么臭揍性,下回來指定給你們上碎茶葉沫子?!?br>
老板暗地唾了一聲。
忽然,遠處幾匹馬從官道上奔來,后面似乎還拖著什么東西。
老板瞪大了眼睛想看個清楚,卻被旁邊的巡捕抽了一鞭子:“看什么看,要是看到不該看的小心你小命不保。”
“剛喝完奶就罵娘,一群小狼崽子?!?br>
不過盡管老板心里不平,倒也明白巡捕說的是實話。
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別說。
要不然看到不該看的,可沒有人管他們這些底層人的死活。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幾位大學士怎么一個都沒來?”
李承乾百無聊賴地坐在上書房,雙手托著腦袋看著外面的荷花池。
剛下完雨,荷葉上還殘留著雨滴,蹦蹦跳跳好不歡快。
這可不是幾位大學士的稟性,尤其是夏申——當今的太子太傅。
按往常自己在床上多賴一會,他就早己帶著匡明義,陳春芳幾位大學士,站在門外說個不停了。
對皇太孫當然是不能首接進房掀被子揪起來,可是沒有規(guī)定不能站在門外給皇太孫上課。
“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
君子以身作則,君主以己為表,君子怠于事則不成,君主怠于政則國廢!”
“天下事以難而廢者十之一,以惰而廢者十之九。
立身以立學為先,立學以讀書為本。”
說完這些還不算完,總還要加上一句“殿下莫非想要成為隋煬之帝耶?”
這種情況下要是再不起床,夏申幾人就去找皇帝李瞻基請旨——請求站在李承乾床前講學,皇帝甚至也怕幾人聒噪不止,只好委屈自己寶貝孫子。
有時太監(jiān)樸成深心疼主子想幫說幾句,連話都來不及開口。
幾人即怒目瞪眼看著他:“吾等教育皇孫,爾等閹人怎敢在此!
皇孫全是被爾等帶壞了,吾這就請求皇帝全把你們發(fā)配邊地!”
樸成深常被噎的上氣不接下氣,氣得在心里首罵娘。
“老樸,去把孤昨日未讀完的論語釋注拿來?!?br>
李承乾晃著手中未開墨的毛筆,在指尖轉(zhuǎn)個不停。
這也就是幾位大學士不在,要是在又得罵自己轉(zhuǎn)筆不務正業(yè),貪圖玩樂。
可憐自己前世在課上練習的高超技藝全無用武之地。
樸成深雙手捧著書恭敬地遞上前,隨即又研好墨遞給李承乾。
“奴婢剛才聽下面的人說,皇爺今早破例開了一回大早朝,在京七品以上官員全部到齊。
連幾位太師太傅都到場了?!?br>
“哦,有這回事?”
李承乾疑惑地問道。
雖然自己還沒有資格參與早朝,卻也知道幾位太師太傅都是有圣旨在身,平日里早朝完全可以不去。
李承乾在論語上勾畫完最后一句,起身在硯臺上擦了擦多余的墨汁。
故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宮里有什么動作嗎?”
樸成深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回主子,這個奴婢不敢多言?!?br>
李承乾左右踱步,在腦海里仔細回憶起這宮中錯綜復雜的關系。
自己目前只是一個皇孫,有什么事倒也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除非涉及到那個不太可能的方面。
哪個方面?
自然是皇位之爭!
~~~~~~“皇兄皇兄,你怎么不來找我玩了。”
不遠處,一個身穿紅黃裘衣,頭戴銀簪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了進來,三步作兩步好不歡快。
后面還跟著一個匆匆忙忙的小太監(jiān)。
“郡主殿下您慢點,奴婢跟不上了?!?br>
小太監(jiān)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
剛想抬頭擦汗,卻不料一雙金黃色的靴子站在了自己面前。
小太監(jiān)抬頭一看,差點沒把自己的魂嚇掉了——居然是皇太孫殿下。
“奴婢參見皇太孫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br>
小太監(jiān)忙不迭地叩頭,要知道這位爺生病前可是有事無事就拿他們這些奴婢出氣,生怕一個伺候不好自己小命就不保。
李承乾笑著擺了擺手:“行了,下去吧?!?br>
小太監(jiān)松了口氣,連忙撤步小跑到樸成深后面跟著。
“皇兄騙人是小狗,之前說好帶我出宮買竹蜻蜓的!”
小女孩小嘴一癟,看著李承乾就要哭了出來。
小女孩不是別人,自然是大唐的第一郡主——李承竹,李承乾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和皇孫李承坤都是太子側妃王氏的親生骨肉。
不過盡管不是親妹妹,李承乾對這個年僅七歲的小妹妹還是十分喜愛,誰讓他不管前世還是現(xiàn)在,都是個十足的妹控呢。
“好好好,皇兄是小狗。”
李承乾滿臉寵溺地抱起李承竹,小姑娘順勢一抱,摟著李承乾的脖子就不肯松手了。
“這不是皇兄前幾日害病了嘛,你可差點就再也見不到皇兄了……過幾天帶你去好不好,再騙人皇兄就給你當大馬騎。”
李承乾勾了勾李承竹的小鼻子,小姑娘鼻子一皺,“不行不行,再騙人皇兄就拉不出屎來!
我們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李承乾聽完哭笑不得,“好好好,皇兄都聽你的?!?br>
“承坤呢?”
李承乾西處打量一番,也沒看到李承坤的身影,往常姐弟倆可是寸步不離的。
誰知李承竹還沒聽完就捏緊了鼻子,“咦,皇兄不要提他了,他太惡心了?!?br>
李承乾剛疑惑地想問出口,卻不料聞到一股臭味襲來。
樸成深和小太監(jiān)鼻子嗅個不停,顯然也是聞到了這股味道。
“皇兄皇兄……”不遠處一個小身影步履蹣跚的走了過來,身后同樣跟著一個小太監(jiān),不過離李承坤遠遠的,好像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停,你先別過來!”
李承乾看著李承坤手上沾著的不明物體,滿臉黑線地說道。
不用別人說他也猜到那是什么了,以往只知道這小子愛用手扣完鼻子再放在嘴里,沒想到技能還進化了。
以往李承坤就怕這位皇兄怕的不行,聽到這話,更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一雙眼睛淚汪汪地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去,樸成深,把小殿下抱過來?!?br>
李承乾有點于心不忍,出言開口道。
樸成深原本就佝僂的身體突然硬了一下,一張臉似笑欲哭。
“主子,奴婢身體……”話還沒說完,一陣馬蹄聲突然從遠處傳來,要知道非特殊情況,宮內(nèi)禁止任何人縱馬,更何況是這種深宮之內(nèi)。
“稟告太孫殿下,皇爺請您去朝內(nèi)議事?!?br>
來人縱馬急停,飛快地翻身下馬跪地抱拳說道。
來人是皇帝李瞻基身邊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煥英,皇帝最為信任的幾人之一。
李承乾見此情況瞬間就知道是發(fā)生大事了,把李承竹慢慢放到地上,隨即奪過煥英手中的馬鞭就欠身上馬,“孤先走一步,你想辦法跟上來?!?br>
煥英掃了幾人一眼,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李承坤突然泛起一抹驚奇。
“小殿下您……”隨即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對著樸成深幾人吼道:“你們幾個干什么吃的!
這么冷的天小殿下身上居然還有骯臟之物,要是事干不好人也不用干了!”
樸成深老臉一紅,抬起腿猛踹身后的兩個小太監(jiān)幾腳:“混賬東西,一點眼力見沒有?!?br>
煥英冷眼旁笑,伸手把李承坤抱在懷中,擦去他手上的不明物體,然后遞給樸成深:“照顧好小殿下,在東宮好好等待皇太孫殿下回來?!?br>
樸成深望著煥英走遠的腳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別人不知道但他知道,煥英不僅是當今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還是太子殿下幼時為二的伴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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